万晖带着众人离开,他还需要应付大家的祝贺。
有浮尘的祝福,这桩本就男女有意,两方家族撮合的婚事,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万宸不悦,拉着浮尘,“二哥真可恶,非要勉强你。”
浮尘摇头,说不上。
她感觉,这位二王子似乎预感到什么。这次的事,倒有点像……不确定,权当留作后手吧。
她也与万晖有些交情,给上祝福罢了。
“那个……”万宸扭捏,似乎有问题想问题。
浮尘想着万糠的事,寻思着起身去看看。
“浮尘,我想问……”万宸刚张嘴,见到浮尘快步离开。
浮尘回头,“我自己去溜达溜达,你先忙你的吧。”说完便径直向右方,追寻万糠的脚步。
万宸:“……”
后院里,浮尘走了一圈又一圈,看着这个过分艳丽的后花园。
她不喜与人打交道,见到人就要交际。对方要行礼,自己也要保持端庄,不能失了巫族的脸面。所以干脆躲着,避着。
躲躲藏藏,反而迷了路,不知道该往哪里走。
坐在亭子里,等着歇息。
“浮尘。”有人喊话。
浮尘回头,见是万晖,只有自己一人,有些疑惑。
“我换身衣裳。你怎么自己在这?”两人独处,万晖的交谈都轻松了许多。
浮尘趴在栏杆上,“没事。”
“你,”他顿了顿,“会进入尘世吗?”
浮尘抬眸,不是很确定意思。
“以后会考虑寻一男子婚配吗?”万晖问。
浮尘抬头,看着万晖。
“六弟对你挺维护的。”万晖开口,“你可以考虑与他在一起。”
浮尘转着脑子,判断:前一句是真的,后一句是假的。
万晖不希望她与万宸在一起。
谁都知道如果另一半就是大巫师的话,大王地位可能推到绝无仅有的地步。
正因为如此,没人会让大巫师与大王婚配。
谁都想成为绝无仅有的“大王”。但适婚的大巫师只有一个。
与其出现混乱的局面,不如大巫师直接踢出局,不参与王权斗争。
这也是巫族的一贯做法。可以婚配,但不可以婚配王子公主。
“巫族子弟要求圣洁。圣洁由心,不由身。”浮尘说着。话一转,“大哥,我才5岁。”
她话不说满。已经被摆过一道,不想被牵着鼻子走。
“他大概是认为我救过他的命吧,对我维护一点而已。”浮尘说着,低头,继续撑着脑袋,看着亭子外的枯木,“真出什么事,也会做一般人会做的正确的选择。”
真无聊。
就连枯木的形体都变得有趣了。
万晖没有多说,站在亭子里,默默呆了一小会便离开了。
浮尘坐到发困,也找不到万糠,寻思着离开。出去的时候碰到一直等着的万宸。
“浮尘。”万宸笑着打招呼。
“嗯。”浮尘淡淡看着他。
有了万晖的言语,浮尘开始考虑要与万宸保持点距离。
她的目光太淡,万宸立即察觉出什么,上前一步,“浮尘,是不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?”
浮尘不语。
“我喜欢你。”万宸开口就是炮仗,目光澄澈直接,“如果你以后要考虑男子婚配的话,可以先考虑我。”
浮尘歪头,不可置信地看着万宸。眼睛缓缓眨了几下,消化这件事。
看着万宸,不是很明白,“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?”
青梅竹马,小时候就是喜欢的吗?
她忽然敬佩他们的脑子。
“我感觉我就是喜欢你的。以后也是喜欢你。”万宸开口,言语里终于不是言之凿凿的气势,更像是少年的囫囵气势。
你能说相亲成功的万晖就一定懂喜欢吗?
他们这样的人,无论多小,先懂得都是权势。
如果真的喜欢谁,陷入了爱恋,娶做小妾或情人便好了。
男女都一样。
婚姻是生活,是政治,是资源整合利用,是双赢。
情人是喜欢,是郎有情妾有意的爱怜,也是不经风雨的懵懂爱情。
浮尘不当回事,上车换回自己的衣服,自己走回去。
“浮尘。我认真的。”万宸跟在后面,强调一遍便不再说了,默默跟着走着。
夜晚沉沉。
万糠在偏僻的城外院子里听到声音。
“魂兮归来!”
“去君之恒干,何为四方些?”
“舍君之乐处,而离彼不祥些。”
“魂兮归来!东方不可以托些。”
“长人千仞,惟魂是索些。”
喊魂曲不稀奇。
稀奇得是声音。
万糠悄悄翻过高墙,寻找声音来源。他爬到树上默默看着。
小庭院里,一个小个子带领着一个大个子绕着圈转,嘴里阵阵有词。
“十日代出,流金铄石些。”
“彼皆习之,魂往必释些。”
“归来兮!不可以托些。”
“魂兮归来!南方不可以止些。”
“雕题黑齿,得人肉以祀,以其骨为醢些。”
一套一套,说得挺溜。
确实是浮尘的声音。下面的人也确实是浮尘。
万糠看着她带着人一唱一跳,说着什么。
之后的议论,二人明显说话声音小了,仿佛知道他的到来。
万糠肆意看着,等到那人离开,万糠刚要跟过去——“哥哥。”
一声喊叫叫住了他。
万糠下来,看着一身黑色披风罩住的浮尘,问,“你在给谁追魂?”
浮尘笑而不语,伸手。
万糠将人抱起,带着人往回走,“你会告诉我你军队的信息吗?”
万糠不说话。
即使是兄妹,长时间的异地生活,也让二人有了各自的小秘密。
不可言说的秘密。
浮尘开口,转移话题,“我今天去丞相府。那个姑娘是杨将军的嫡女,杨伊人。八字也帮你看了,挺合适的。”
万糠开口,“你今天给万晖赐福,牵扯进他们的婚姻里。这场婚事,大王并不满意,但因为你的祝福,考虑到巫族的态度,估计还是会同意。”
原来大王不满意。
浮尘奇怪,“他不是需要二王子争权吗?”
“他现在只是稍有不适,大概不希望立即有人就能代替他的存在吧。”万糠说着。
浮尘听着,怀疑这话有几分可信。
这话是真的没错。
但可能不是主要理由。
对方给了一个不太沾边的理由当理由,这叫鱼目混珠。
这不能叫说谎,叫干扰视线。
他们之间,也到了说话需要再三思考的时候。
浮尘心累,挣扎开万糠,自己落地走路,回巫族——那里,至少对自己真诚一些。
万糠默默看着浮尘走远,不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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