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糠的目光钉死在那条紫色围巾上。
“哥哥。”浮尘自动伸出手,抱着他的脖子靠着他,依赖着,信任着。
万糠眼神呆楞,抱着浮尘,僵直地站起来,走进院子里。
他想到了他们逃跑的时候,为什么巫师贞人会找过来?
当时他们能全身而退,是不是因为浮尘的哭给了贞人暗示?
还有今天两位万国王子的维护。
他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浮尘是贞人找上的继承人?是未来的巫师?
为什么是贞人?
是巫族?
万糠大脑迷糊,进入屋子。
将人放到床上,盖好被子。
万糠坐在床边,发呆。
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,剩下的全是空洞的沉痛。
万糠身子僵直,站起来走路都觉着不着地。他走到松子粉前,舀了两大勺。
顿了顿,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粉墨,倒了进去。
走到桌上,倒水冲调。
走到床前,摇醒昏昏欲睡的浮尘,揽着人起来,“吃完再睡。”
瓷碗对准嘴唇,喂糖水。
浮尘张嘴,咕噜两口。
嫌凉,别开脸。
“喝完。”万糠抓着她的脸,一点点灌进去。
浮尘太困,闭着眼,还是张嘴喝下去。
全部喝完,浮尘躺在被褥里沉沉睡去。
万糠看着睡死过去的浮尘,默默点了所有的蜡烛……
前半夜,屋子散发着烛火的暖光,庭院静悄悄。
待到烛火熄灭,小院陷入了安逸的黑暗。
大家都在沉睡。
后半夜,寅时,“啊!”
右边的屋子传来了浮尘的哭闹声。
“啊——”浮尘的哭声打破了小院的平静。
“忍着。”万糠吼。
“啊——”浮尘声音尖锐,哭声不断。
中屋的王勇吼,“别让她哭了!再哭,换到别的院子里去!”
左屋的高鹏却是起屋,打开门。
“啊!”竟也尖叫出声。
“还让不让睡觉了?”中屋打开门,走了两步,“哎!”也叫了一声。
出了一声冷汗。
盯着庭院地上。
昏暗的小院里,有大辆黢黑的长条实体,在地上扭动着,快速移动着,目标是右屋里的人。
“啊——”屋子里的哭声高昂。
“不准哭。”
任凭万糠怎么喝止,浮尘的哭闹声不断。
“砰。”
“砰。”
外面的蛇群爬在窗户上,一条条撞到门上,极具攻击性。
更有往上爬到屋檐上,试图从瓦片下钻进去。
窗纸上更有不少被撞破,爬了进去。
整个右院,被蛇群包裹。
而院子里更是不断涌入蛇。
更有从自己屋里爬出去的蛇。
王勇瘫倒在地,惊恐地看着百蛇围攻。
现在可快到初冬!
王勇倒退着进屋。
高猛也是惊惧不已。即使他们的文化里,蛇是圣物,要尊敬,更要恐惧。
但只怕哪个高国人,有生之年也没见过这么多蛇。
“啊——”浮尘尖叫不已。
“浮尘!”万糠抱着浮尘,看着地上爬行的蛇。
窗户里爬进来不少。
屋檐上更是时不时掉下几条,哪里都有。
地上爬行着。
掉在床顶上发出闷声。
“啊——”浮尘奋力推开万糠,泪水不止。
蛇群不断聚集,缩小着包围圈,但并没有攻击。
万糠看着浮尘身上这条黑蛇,吐着蛇信子,威胁着他。
这是条万蛇之王。
说是妖也不为过。
自己的脖子与黑蛇如此近,没有被咬,大概是因为浮尘没有攻击他的意思。
“啊——”浮尘哭闹,仰着头推开万糠,拒绝万糠的亲近。
黑蛇张嘴咬住万糠的虎口。
万糠吃痛,下意识松开手。
浮尘倒下,后面百蛇聚集成一处,托住浮尘。
浮尘落地,立即小跑着跑向门口。
万糠刚要开口喊浮尘。
“浮尘!”院门口一声喊叫止住了万糠的所有言论。
小院门口忽然出现两队人马,蓝紫色的衣服女子站成了两列。
紫衣男子大踏步进屋,见到大批量的蛇群,脚步顿了顿。
蛇群撑起浮尘,帮她打开门拴。
“师傅。”浮尘打开门,小跑过去,抱住紫衣男子。声音软软嚅嚅,充满了依恋。
万糠出屋,见到浮尘扑到对方脚下,还有那声“师傅”,眉眼皱起,难以接受。
没有那个瞬间更让他感受到“背叛”二字。
此时,蛇群逐渐散去,只有那条黑蛇爬到浮尘身上,盘踞在她脖子处。
紫衣的贞人巫师抱起浮尘。
浮尘立即撸起胳膊,眼泪汪汪,“痛。”
浮尘左臂上,多了一个字,“糠”。
血肉淋漓,左上臂几乎没有完好。
一眼看去,全是道道血痕。
贞人脸布寒霜,“你当她是什么?你的奴隶吗?你给她刻字?”
给了旁边侍奉的巫女一个眼神。
贞人转身就走。
巫女指挥两个巫女进去。
两巫女进院,一巫女抓着万糠用力,万糠跪倒在地。
万糠惊讶。
平时他也算孔武有力。
但巫女的手如阎王锁命的铁钩,抓着他,一丝力量也使不上力。
另一个巫女,从怀里拿出一个药丸,喂进万糠嘴里。
万糠不肯吞咽,却被钳制着嘴巴被迫吞咽。
一瞬间,心肺剧痛。
有如万虫穿心。
巫女松手。
万糠倒在地上,捂着心脏疼痛不已。
两巫女出院。
两屋子里的人默默偷窥着,无一敢出屋。
院外墙角拐角处,诸葛堇看着巫女们离去的背影,等到她们完全离开,才快步进入院子。
进去,看到地上倒下的大只人影,“你怎么了?”扶起人。
万糠撑着心脏,吐血,血里还有虫子跳动。
“浮尘,浮尘被带走了。”万糠沙哑着声音,脸上全是痛苦。
诸葛堇盯着地上的虫子,捡起来碾碎,判断着蛊虫。
这世上,被人忌惮的几大家族:一是巫族,一是散落的诸葛一门,还有隐入山林的快活派。
快活派具体叫什么不得而知。
只因怀疑写《快活哉》的流苏大师是此门派之人,以他代表作拟得门派。
巫族,分为巫、蛊、毒、医。
精通一门便十分了得。
没想到万国的大巫师贞人是个这么厉害的角色。
诸葛堇皱眉,出门前,家族长老给了他一颗保命的丹药,以防他深受威胁而家族远水救不了近火。
诸葛堇看着万糠痛苦得模样,犹豫着。
这种丹药,家族里不超过三颗。
其中一颗给了他。
他若是给了外人……但卦象……
“啊——”万糠吐血不止,地上全是血污,整个人的重量倒在诸葛堇身上。
诸葛堇看着人渐渐呈现死色,一咬牙,推开万糠,跑了出去。
万糠倒在地上,迷迷糊糊想着过往。
哼。
可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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