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糠的学习不能停止，这是命令。
有个新的下人出现，一样拿着鞭子，一样盯着万糠，只是这个人更加沉默。
阴沉地盯着他，看他歇息，便是利落地一鞭子。
鞭子落下去，浮尘张嘴就要哭，被万糠一把捂住嘴，“不能哭。”他呵斥。
万糠阴沉地盯着下人，什么也没说，手上动作不停。
浮尘默默哭泣，哽咽不止。
这根本不是学习，是虐刑。
午时，万糠饿得受不了，要求吃东西。他紧盯着下人。
下人只是盯着他没有动作。
宫女瞧着两边对峙的动作，唯唯诺诺点头，跑出去拿饭。
浮尘熬不住，早就睡了过去。
好在，万糠有吃饭的时间，一炷香的时间，却也够了。
宫女端了四大盘猪牛肉，八个馒头。
万糠抓着肉往肚子里塞，一口肉一口馒头，只见吞吐不见咀嚼。
浮尘被摇醒，也加入了吃食大军。她抱着一小块馒头慢慢啃。
万糠抓着一块肉往嘴里咀嚼，吐出来，拿手喂给浮尘，浮尘张嘴吃了——这便是浮尘的加餐。
与万糠一样，浮尘也喜欢吃肉，但她的牙齿不够强健。
肉总是炖得不够烂，浮尘自己吃要很久很久。
想吃了，浮尘就指着肉。
万糠从自己口里漏一点喂给浮尘。
宫女默默看着，下人盯着香，香灰落尽，万糠也刚好将所有餐食吃下。
夫子进屋，讲授新的课程，而后吩咐万糠抄写。
这么一直上，上到子时。
万糠看着下人，已经换人了。但此人也陷入了困顿。
这样长时间的静止，是非常熬神的。
万糠抱起已经在一边呼呼大睡的浮尘席地而睡。
下人摇晃的头磕在木墙，人瞬间醒了。一鞭子摔在地上，“啪”一声巨响，惊醒了万糠与宫女。
下人交代，“大王有令，大王子的睡眠也要保证，每晚必须回立院安睡。”
万糠：“……”
大脑困顿不已，他懒得去交代什么，干脆抱起浮尘赶回去。
宫女打着哈欠也被迫跟过去。
万糠推开屋子，地上的血迹在烛火的照耀下暗红诡异。
房间里还有血液的气味。
身后的宫女脸色立即不好。
下人送人到立院，便转身就走。
宫女见人进去，也关上屋转身就走。
万糠猛然转身，看着那扇门。
烛火的一点光芒与宫女影子混在一起落在门上，摇摇晃晃，马上消失不见。
房间里一片黑暗。
万糠下意识抱紧手上的浮尘，困顿的神经在这一刻拉成一条线，紧紧绷着。
屋里微弱的气流似乎成了某个鬼怪的呼吸声。
万糠牙帮子咬得紧，走过去，下一刻，脚下的黏腻让他瞬间呆住，全身汗毛立起。
这是……这是……
他知道，这是那人的血液。
可总觉得，他踩在了地狱里的血池里，不能低头，会有无数双鬼手将他拉下去！
万糠大脑疼痛，抱着浮尘快步向床上扑去，拉过被子裹进去。
浮尘被压着，小手被大手抱着，并不舒服。
“呃……”挣扎着动弹，想要获取更多的空间。
万糠睁着眼睛，眼神很亮。
呼吸里有着血腥气，那个位置，房间里的那个位置，走过去七步的位置，死过人。
他杀得。
万糠克制着闭上眼。
世界陷入黑暗。
感官中，他感觉有人拿起刀具向他喉咙刺去——万糠立即伸手去挡，眼睛下意识睁开。
一瞬间，如潮水退却。
万糠知道自己是癔症。
无法入睡。
但是睡眠时间宝贵，他必须睡。
万糠看向旁边呼呼大睡的浮尘，手照着脸掐过去。
感知到疼痛，浮尘张嘴就哭，“啊——”
熟悉的哭声充斥着大脑。
万糠感觉到安心，闭上眼睛放心睡觉，耳边还是浮尘的“啊啊”哭声。
后宫云院。
一个女人守着自己的孩子焦急不已，床上的孩子一直昏睡，不见醒来。
鸡鸣狗叫时分，万糠被宫女提前叫醒。
“到点了？”
“快了。”女人低着头，眼皮子低垂着，显然她也困顿不已。
“哈——”万糠打个哈欠，没应声。他回头，摸上浮尘的脸，只有一点水渍，看来自己没哭一会儿就睡了。
一路打着哈欠赶往安心楼，过去，夫子拿着鞭条不耐烦地拍打着桌子，“几点了？几点了？知不知道几点了？”
万糠没有多说，坐上座位开始学习。
又是重复的一天。
到了日落西山时分，宫女被告知不用伺候，直接走人。
只有下人盯着万糠，但是这个人其实也会走神，打盹。
万糠盯着烛火，静静书写着新的文字。
子时，安心楼前忽然多了喧嚣。
万糠打开门查看，看到一个红衣男人跟着一个紫衣女子后面，身后还有十几个人。
他们站在庭院大树旁，树旁是一片草丛，距离有些远，但能看清为首的两人。
这世间穿红衣的男人多为巫师。
紫衣女子螓首蛾眉，在灯笼的照耀下白皙的脸庞分外惹眼。
这宫里肤白貌美的女子多为妃子。
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孩子，与巫师说着什么。
动静有些大，下人也从瞌睡中醒来，看了一眼外面的时辰，见到外面的队伍，什么也没说，也跟着看起来。
还有半个时辰才是结束的时辰，但这会儿没人去说什么。
万糠盯着红衣男子，目光淡漠，隐藏着敌视。
“叮铃铃。”
为首的一人抱着一只大公鸡，一人跟着身后拿着铃铛摇晃着，嘴里嘟囔着什么，声音不大，只能囫囵听个响。
巫师将手放在孩子头上。
紫衣女人忽然高喊，“万宸！回来吧！回来吧！”
一声高喊，在静谧的夜里显得那么突兀。
喊魂。
惊魂之人需要由亲人呼喊大名三声。
万糠对此不感兴趣，他只是盯着巫师看，努力看清他的模样，他的举动。
等待时机，杀了他。这是万糠的想法。
喊叫声惊醒浮尘，浮尘爬过去，看着屋外。
万糠低头，抱着浮尘一块观看。
浮尘看着外面的喧嚣，眼睛睁着大大的，全是懵懂好奇。
脑袋一会儿看这里，一会儿看那里。
“万宸！”
“万宸！”
三声呼喊，并无反应。
女人在和巫师说着什么，似乎很急切，声音之大有了哭腔。
“啊啊啊。”浮尘忽然出声，指着人叫唤，很是好奇的模样。
“咯咯咯！”大公鸡忽然出声。
女人低头惊喜，抱着孩子一个劲地亲昵。
巫师忽然转头，目光看向了这边。
万糠盯着巫师，默默对抗，双手抱紧了浮尘。
“嗷呜，嗷呜。”浮尘手舞足蹈，很是兴奋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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